
克林伊斯威特在2006年做出了可說是史上第一次的創舉,從日美兩方,不同的角度,連拍了兩部描寫二戰中硫磺島戰役的電影。
硫磺島是西太平洋中小笠原群島之一的一座火山島,位於東京南方1080公里,關島北方1130公里,可說是處在東京和塞班島的中間點。硫磺島全島面積約二十平方公里,島的南部有一座摺缽山,是一座終年噴發著霧氣的死火山,硫磺味瀰漫全島,故此得名。
在二戰後期,對美軍來說,硫磺島上的機場,可供進攻日本本島的盟軍飛機起降,因此硫磺島可做為進攻日本本島的前線基地;而對日軍來說,硫磺島上的軍事設施不僅可以攔截盟軍的攻擊,同時也是防止盟軍直接空襲日本的最後一道防線,因此在盟軍拿下馬紹爾群島之後,硫磺島也成為美日雙方打死不讓的重要戰略據點。至於硫磺島戰役的經過,維基百科也有詳細的介紹。
【來自硫磺島的信】是從日本人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戰役,撇開劇情先不說,整部電影都以日文發音拍攝就讓我豎起大拇指,從以前到現在,鮮少好萊塢的電影會選擇英語以外的發音,即使是拍攝英美以外的題材時也不例外,因此以往在觀賞這些電影時,總讓我覺得難以融入。
(以下內容涉及劇情,請小心服用)
【來自硫磺島的信】這部電影,雖然影片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描寫戰爭的場面,但這些戰事的橋段就和硫磺島上一望無際的黑土一樣真切平實,導演並沒有花太多的精力在強調戰爭場面的特效上,克導想要藉著這部電影引起觀眾共鳴的,其實是身處在這場戰役之中的人心與人性。電影利用兩個人物-士兵西鄉和指揮官栗林中將,擔任串起整部電影敘事的中心角色。
在原本的硫磺島戰役中,栗林中將便是一個連敵人也不得不承認的出色將軍,在電影裡的他,從阻止底下的軍曹對士兵非理性的管教,到力排眾議,堅持放棄灘頭,把防守軍力集中在制高點的摺缽山,以及下達不准全體官兵自殺,必須撤退再戰這種種來看,更證明了他是一個睿智、開明,氣質不同於一般魯莽日本帝國軍官的好將領。而士兵西鄉,原來是一個麵包師傅,被徵召入伍派至硫磺島上的這些日子裡,他在與同伴的交談與寫給妻子的信中,不只一次流露出質疑與厭惡戰爭與日本封建主義的念頭,克導藉著西鄉這個角色,說出了或許在當時,異於主流而不敢發出的另一種聲音。在電影當中,西鄉不只一次面臨死亡關頭,卻都僥倖逃過,雖然強運得有點誇張,但為了讓他串起在戰爭中的各種狀況與人性的衝擊,也只好這樣安排了。
在戰爭之中,人命只剩作為棋子的價值,因此,國家不斷的以忠君愛國主義來洗腦國民,讓他們自願成為在戰場上被國家利用犧牲的棋子。而在那樣的大環境下,又有誰敢反抗?諷刺的是,那些承受了不平的人們,只得認同並加入迫害的隊伍,似乎只有在看到別人承受著和自己一樣的悲痛時,才能得到慰藉,片中喪失了丈夫和孩子的愛國婦人,在西鄉被徵召時,對著西鄉懷孕的妻子用悲傷又憤恨的語氣說道:「難道你不愛國嗎?至少你還留下了後代。」
在我們看來,那群被軍國主義徹底洗腦的人是愚蠢的,但或許,怡然自得的身處在那樣的環境裡,他們是幸福的,至少他們如此自覺。片中這樣的角色代表,當屬伊藤上尉及西鄉的直屬軍曹長官,他們一個領導了無腦莽撞的自殺式突擊,另一個則在防守失利後,命令部下們自殺以榮耀天皇,「活著才能繼續努力,死了要怎麼孝忠天皇呢?」西鄉如此說道,但在那樣的環境與氛圍下,十個人中即使十個人都這麼想,或許也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,這是由古至今不變的悲哀。
以往的二戰電影裡,我們習慣了日本人是鐵石心腸,殘忍無仁的魔鬼,但克導這次卻重新以人的角度來描寫他們,在硫磺島上的每個人,懷著各自在家鄉的故事和回憶,只有在夜深人靜的地道裡,或寫給家人也許永遠都看不到的家書中,才能偷偷溫習著。藉著曾在美國奧林匹克獲得冠軍的西竹一和受傷美國士兵的交談,及朗讀其母親寄來的信,才發現原來誓死交戰的雙方,竟是這麼的類似,都擁有一個關心呵護自己的母親,甚至可以擁有共同的話題,在戰爭的扭曲下,他們彼此成為敵人眼中的魔鬼,事實上,不論戰爭的勝者敗者,脫去了戰爭扭曲的魔鬼外衣,他們都和我們一樣,只是凡人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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